海口派出所長與女子裸死車內 家屬為查明死因奔走20年

　　今年9月，吳衛(wèi)飛家屬起訴瓊山公安分局，要求展示吳衛(wèi)飛非正常死亡的相關證據材料并完整復印。近日，瓊山區(qū)法院一審宣判，駁回吳衛(wèi)飛家屬的訴請。11月6日，家屬已向海口中院提出上訴。

　　20年前：派出所長和女子死于車庫

　　近日，記者在?？谑协偵絽^(qū)新興路一處小巷里，見到了一棟六層樓房。貼長條瓷磚的外墻顯示，這是上世紀90年代?？诔Ｒ姷慕ㄖL格。

　　樓房的一樓有一間車庫，1995年5月28日曾被警方打開過：原瓊山市云露派出所所長吳衛(wèi)飛，被發(fā)現在車前座上死亡。車后座上，有一具女尸。警方鑒定認定，兩人系一氧化碳中毒，因疏忽大意死亡。

　　2015年11月6日，?？?2歲的女子吳燕，拿著一份行政上訴狀告訴記者：“我們所做的一切不為別的，只想二哥走得明白！”因對二哥吳衛(wèi)飛的死因存疑，家屬將?？诃偵焦卜志指嫔檄偵絽^(qū)法院。

　　吳衛(wèi)飛大哥吳雄稱，1995年5月27日下午2時許，時年35歲的吳衛(wèi)飛到單位上班，下午5時30分許仍不見回家，家人撥打其BP機沒有得到回復，當晚他也沒回家，第二天仍不見人。家人次日到云露派出所求助，派出所民警多次撥打吳衛(wèi)飛的手機一直沒人接聽，于是派人四處尋找。

　　5月28日下午，民警到吳雄家車庫，打開了一樓車庫的卷閘門，發(fā)現了派出所的農夫車，吳衛(wèi)飛坐在駕駛座上，已經死亡，同車后座上還躺著一具女尸。

　　當晚8時許，吳衛(wèi)飛家屬趕至現場，吳衛(wèi)飛的尸體被放在車庫外的地面上。吳雄稱，當時他看到二弟頸部至頭部變黑了，面部浮腫，眼睛、嘴巴、耳朵、鼻子等部位有血，頭后也有流血。

　　事發(fā)后，法醫(yī)已著手調查死因。吳燕認為，“可能當時的辦案人員，認為兩人是一氧化碳中毒，屬意外事故，很多事項都沒做鑒定。”

　　辦案警方：因一氧化碳中毒死亡不予立案

　　2001年12月，經過爭取，吳衛(wèi)飛家屬接到了省公安廳刑事科學技術鑒定書復印件。

　　鑒定書顯示，現場為6層樓房的一樓車庫，車由卷閘門進入，其余3面為墻壁，內側墻上有一扇小型固定的玻璃百葉窗，右側有一扇關緊的小門，小車左側車門半開，車鑰匙插在鎖孔里并處于行車位置，轉動車鑰匙至啟動位置無反應，空調機處于開啟位置，排擋器處于空擋位置。

　　吳衛(wèi)飛坐在駕駛座上，上身右側倒在排擋器上，前胸及臉部朝下。其穿一件短袖警服，下身赤裸，雙腳穿著襪子，并攏放在離合器外側，一雙皮涼鞋脫放在左前車門的地上，尸體下壓著一部手提電話和一條藍色三角褲衩，臀部壓著一大串鑰匙和一只用過的男性避孕套。死者胃部經解剖，發(fā)現無任何實物，胃粘膜未見損傷，未聞及特殊氣味。

　　經公安機關調查，車后座上的女子為24歲的黃某，生前在某航空公司旅行社任售票員。黃某尸體側臥躺在后座上，身穿一件黑色網狀連衣裙，戴胸罩，褲衩脫下，附近放著吳衛(wèi)飛的警褲和槍支，座位下有一只女式手提包。

　　鑒定書稱，兩人的尸斑均呈櫻紅色，并有櫻花色遍布全身，血液呈鮮紅色，這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典型尸體現象。全身體表無外傷，胃內無任何食物，胃壁無充血、出血等毒物損傷，該車停在關閉卷閘門的車庫，處于啟動狀態(tài)，發(fā)動機排出的一氧化碳不能擴散，綜合分析，吳、黃兩人系一氧化碳中毒死亡。根據尸斑、尸僵發(fā)展程度推斷，兩死者均已死亡約24小時。

　　吳燕說，事發(fā)當時，原瓊山市公安局做出了不予立案的決定。事發(fā)7年后的2002年9月6日，家人才第一次拿到了不予立案通知書。

　　家屬試驗：一開門滿車臭味嗆得直流眼淚

　　家屬認為，27日當天下午，吳衛(wèi)飛很可能遭人控制或謀害，否則不可能對家人連續(xù)撥打BP機而不回復。吳衛(wèi)飛生前任派出所所長，1995年初嚴打期間，其連續(xù)偵破三宗搶劫、盜竊案件，繳獲手槍9支，還掌握一些販毒分子的重要線索，不能排除被他人報復殺害的可能性。

　　2002年前后，吳燕和大哥吳雄等人，在事發(fā)車庫做了一個大膽試驗?！拔覀兏嬖V省防疫站一位工作人員，只是做車庫的甲醛和一氧化碳檢測，并未交代檢測的原因?！眳茄嗾f，當時同樣是夏天，租了一輛相同車型的農夫車后，她和大哥、妹夫等三人坐在車里。車窗和車門，按照案發(fā)現場布置。

　　“隨著卷簾門的關閉，車上空調的打開，我們如果關著車窗車門還能勉強乘坐，但門窗稍微打開后，就聞到刺鼻的臭味。”按照吳衛(wèi)飛家屬的說法，當時他們冒險在車上乘坐后，發(fā)現自己不自覺的流眼淚和鼻涕。

　　檢測人員告知吳燕，車庫中停車開發(fā)動機開空調，車內一氧化碳可達到致死的程度。

　　吳雄告訴記者，“假設吳衛(wèi)飛和黃某二人真的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，那么是否車庫就是第一現場？不能排除有人用一氧化碳謀殺二人，再制造假象的可能性?！?/p>

　　?？诃偵焦卜志终翁幭嚓P負責人近日介紹，多年來，吳衛(wèi)飛家屬對吳衛(wèi)飛的死亡及鑒定結論產生質疑，多次上訪。瓊山刑警大隊多次派員調查，均未發(fā)現新的證據，故未重新立案偵查。關于吳衛(wèi)飛的死因，瓊山公安分局在2004年4月7日召開專題會議，邀請專家、法醫(yī)及吳衛(wèi)飛的家屬等人到場，對吳衛(wèi)飛的死亡情況、死因及鑒定結論進行具體分析講解，大家一致認為，原法醫(yī)結論正確，吳衛(wèi)飛系一氧化碳中毒死亡。

　　吳衛(wèi)飛家屬要求立案偵查，瓊山公安分局、?？谑泄簿帧⑹」矎d及瓊山區(qū)檢察院、海口市人民檢察院、省檢察院均有過明確答復，相關部門均認為，原瓊山市公安局不予立案決定正確。

　　提出上訴：請求獲得相關證據被駁回

　　今年7月31日，吳燕等人向瓊山區(qū)公安分局遞交《關于查閱和彩色復印案件有關材料的申請書》，要求展示吳衛(wèi)飛非正常死亡的鑒定結論的相關證據材料并完整復印，對方認為申請無法律依據。對此，家屬不服，提起訴訟。

　　10月12日，此案在?？谑协偵絽^(qū)人民法院一審開庭審理。

　　?？谑泄簿汁偵椒志洲q稱，事發(fā)時，省公安廳和瓊山市公安局都對現場展開了偵查，沒有發(fā)現偽造現場的可能性，可以認定吳衛(wèi)飛的死亡是自身疏忽大意造成的。2002年9月，原瓊山市公安局已作出不予立案決定。后該局多次派員調查，均未發(fā)現新證據，故不能重新立案調查。吳衛(wèi)飛家屬所要求復印的資料，不屬于公安機關應當向其公開的執(zhí)法信息。

　　法院審理認為，被告瓊山公安分局具有行政機關和刑事司法機關的雙重職責。本案中，警方依據《刑事訴訟法》相關規(guī)定，作出不予立案的決定，履行的是刑事司法職責，而非行政職責。故制作鑒定結論所獲取的依據及相關證據不屬政府信息，故吳衛(wèi)飛家屬的訴訟請求法院不予支持。

　　10月底，瓊山區(qū)法院一審駁回家屬的訴訟請求。11月6日，吳衛(wèi)飛家屬向海口中院提出上訴。

　　吳衛(wèi)飛家屬認為，親人對公安機關所作的死因鑒定存在諸多懷疑。其要求警方履行法定職責，以保障吳衛(wèi)飛的親人對吳死因的知情權和申請復查權。

　　家人心愿：老母臨終牽掛兒子死因

　　“那個20年前去井邊提水路過車庫，聽到里面有發(fā)動機響聲的老人，已經過世了?！眳茄嗾f，這位老人稱，在當天早上聽到了車庫里有汽車的響聲，但車庫門關閉，通風孔有近2米高，老人也沒有進一步查看車庫的情況。

　　吳燕說，這棟樓是大哥籌錢建的，當時四周沒幾戶人家。

　　記者了解到，案發(fā)現場的樓房，據稱當時有定安男子莫某看管，但記者無法聯(lián)系上莫某。

　　“如果警方對鄰居和知情者都做了筆錄，我們想知道一些筆錄的細節(jié)，了解尸檢鑒定的充分材料，即使從筆錄和證據中，我們得到的是同一個結果，但我們心里的石頭，也可能早就落了地。”吳燕說，父親吳坤興已經85歲高齡，現在有時還談到二哥的事情。

　　2012年，吳衛(wèi)飛母親病逝。老人生前在住院治療期間，見到來送飯的吳燕，都常說：“不要總來看我，還是要想辦法，把你二哥的事情了解清楚……”老人臨終前，仍然囑咐著同一件事。

　　家屬提出多個疑問檢方曾逐一回應

　　吳雄介紹，對于吳衛(wèi)飛的死因，家屬一直持有諸多疑問。海口市檢察院、瓊山區(qū)檢察院于2010年、2011年就部分疑問做了書面答復。

　　疑問1

　　為何尸體出血部位異常？

　　檢方回應：吳衛(wèi)飛尸體現象是腐敗造成，屬正?，F象。

　　吳燕說，事發(fā)6年后的2001年12月28日，瓊山公安分局有關人員才將法醫(yī)鑒定書復印給他們。

　　從死者死亡到解剖鑒定時間僅為24小時，五官、肛門均出血，尸斑密布于身上，鑒定書認為系由尸體腐敗造成。吳燕稱尸體腐敗速度不會如此之快。

　　疑問2

　　為何不做毒物化驗？

　　檢方回應：當時法醫(yī)尸表檢驗后其特征能確定死因，不必要再進行毒物化驗。

　　吳燕說，尸斑呈櫻紅色并非一氧化碳中毒的獨有特征，中毒案件通常都會提取胃液、內臟、血液、等進行化學檢驗，但當時的法醫(yī)并未進行毒物化驗。

　　疑問3

　　避孕套上是否有分泌物？

　　檢方回應：因不屬性侵犯案件，故不進行分泌物檢驗，這不影響鑒定結論。

　　吳燕說，事發(fā)地點房屋無人居住。鑒定書表明，兩死者生前似有發(fā)生過兩性關系的跡象。但兩人當時一前一后，到底是如何發(fā)生兩性關系的？為何不選擇舒適的房屋。另外，避孕套內是否有吳衛(wèi)飛的精斑以及黃姓女子的分泌物，但當時鑒定并未進行該項工作。

　　疑問4

　　一氧化碳中毒？現場通風好！

　　檢方回應：現場勘查通風條件不好。

　　吳燕說，事發(fā)現場的車庫右側小木門底部有1.5厘米高空隙，小門邊緣還有縫隙，內墻上還有百葉窗，車庫門上端還有通風孔，車庫本身通風條件良好。

　　疑問5

　　會不會有人偽造現場？

　　檢方回應：根據當時現場實際情況，不存在偽造現場可能性。

　　吳燕說，鑒定書顯示，現場吳衛(wèi)飛的皮涼鞋整齊地放在地上。家人認為，若不是特意擺放不會如此整齊；左側車門半開，后排車門玻璃落下4厘米左右，車內空調處于開啟狀態(tài)。家人認為，開空調與開門、窗相互矛盾；事發(fā)5月，但黃姓女子隨身帶著三四件冬季服裝。

　　疑問6

　　是不是辦案遭到報復？

　　檢方回應：根據調查沒有發(fā)現這方面可疑線索。

　　事發(fā)的車庫一直處于塵封狀態(tài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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