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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瑞山革命根據(jù)地:最艱苦的歲月怎樣度過的
來源: 海南日報 作者:李科洲 洪寶光 林先鋒 時間:2011-06-20 12:49:15 星期一

母瑞山革命根據(jù)地紀念園的馮白駒與王文明雕像。 記者 張杰 攝

  8個多月,對于我們來說一晃即過,但對于身處深山、缺食少穿、寒病交加,外加蛇獸為害、又被敵人“圍剿”的人們,那將是怎樣艱苦卓絕的200多天!

  而在200多個日日夜夜,當死神肆虐,100多人的隊伍僅剩下25人時,人的意志面對的是怎樣的磨礪和考驗?!

  1928年3月,廣東國民黨蔡廷鍇師和譚啟秀獨立團對瓊崖蘇區(qū)進行第一次“圍剿”。是年冬,瓊蘇領(lǐng)導(dǎo)人王文明率領(lǐng)紅軍及革命群眾共600余人,向定安母瑞山轉(zhuǎn)移,開辟革命根據(jù)地,第一次保存了瓊崖革命的火種。

  紅軍得到發(fā)展壯大,也引起了敵人的恐慌。1932年8月,國民黨對瓊崖蘇區(qū)展開了第二次“圍剿”。從此開始,一直到1933年4月,在瓊崖革命最為艱苦的8個多月里,瓊崖特委書記馮白駒帶領(lǐng)紅軍隊伍輾轉(zhuǎn)母瑞山,創(chuàng)造了人類在極端環(huán)境中生存的奇跡,第二次保存了瓊崖革命的火種。

  餓餓餓,饑餓是最大的敵人

  那是怎樣艱苦的歲月?當記者走進母瑞山脈的棺材溝,摘下一根野芭蕉咬一口時,一股苦澀頓時麻痹了舌頭。而當年,野芭蕉果與芭蕉心曾是紅軍的主食。

  在這形似棺材的山溝里,長眠著200多位紅軍的英魂。他們是在戰(zhàn)斗中犧牲的嗎?不,他們大多是餓死病死的。

  在第二次“圍剿”中,國民黨軍隊對蘇區(qū)實行燒光、殺光、搶光的“三光”政策,將紅色村莊劃為“無人區(qū)”,對母瑞山進行層層包圍,還放出200多條獵狗進行搜山?!爱敃r的母瑞山基本上失去了人類生存的條件,”定安縣委黨史研究室主任、副研究員崔開勇這樣判斷。

  為了打破敵人的圍困,分散敵人的注意力,瓊崖特委決定,由王文宇、馮國卿率紅軍主力1800多人突圍,向樂會轉(zhuǎn)移;馮白駒和瓊蘇政府主席符明經(jīng)帶領(lǐng)特委和瓊蘇政府機關(guān)以及警衛(wèi)連100多人繼續(xù)留在母瑞山堅持斗爭。

  饑餓,成了山中紅軍最大的敵人。

  餓到什么程度?餓到將尿桶當飯桶。當年的瓊蘇政府經(jīng)委副主任李漢事后在一篇文章中回憶道:有一次到山下買糧時,借老百姓的一對木桶挑米上山。戰(zhàn)士連夜做稀飯,飯煮熟后就裝在那對木桶里。當大家吃到一半時,覺得有臭味,點火一看,原來木桶竟是尿桶。但這時已經(jīng)顧不了那么多了,飯照樣吃下去。

  不過很快,米飯就吃不上了。于是紅軍開始挖山薯、摸魚蝦、摘樹果,掏鳥蛋、采磨菇、掘竹筍。當這樣的食物也不容易找到時,芭蕉心、百花菜、革命菜便成了餐桌上的主角。

  營養(yǎng)嚴重缺乏。王惠周和李月鳳兩位女戰(zhàn)士的身體日漸消瘦,青春的乳房干癟了,失去了往日的圓潤,在早被荊棘扯成布條的上衣中裸露出讓人不忍目睹的“貧困”。

  大家成了“野人”,個個臉黃嘴尖,眼凹顴突,滿身長虱,長發(fā)披肩。當馮白駒以這樣的形象潛回他的瓊山老家時,他母親一開始居然認不出他。

  人們患上了水腫、痢疾、瘧疾、夜盲癥,女人還外加婦科病。

  8個多月中,包括紅軍主力在內(nèi),有多少人是餓死的?沒有確切的統(tǒng)計。在中瑞農(nóng)場水坡5隊22段的路邊,當年有棵大榕樹。就在這棵樹下,有9位饑餓的紅軍坐下休息,再也無力站起來。在紅軍軍械廠原址,50多名技工全部餓死,紅軍醫(yī)院的幾十名傷病員也難逃同樣的厄運。

  烈烈烈,十八英烈舍身投潭

  行到紅軍潭,太陽還在頭頂,身上卻突然感到一股清涼。

  母瑞山革命根據(jù)地紀念園園長王學(xué)廣告訴記者,當年,紅軍戰(zhàn)士經(jīng)常在這里淘米、洗澡、汲水。而這溫馨的場面沒有持續(xù)多久,便上演了一個如狼牙山五壯士、八女投江一樣壯烈的故事。

  紅軍潭本叫青龍?zhí)?。去年,?jīng)定安縣博物館的工作人員測量,水面寬25平方米,深13米,潭邊石壁高20米。

  聽,耳邊陣陣山風(fēng),那是紅軍在奔跑嗎?看,腳下石板殷紅,那是紅軍的鮮血染成的嗎?

  1932年秋,敵人攻入母瑞山后,18名紅軍傷病員在紅軍農(nóng)場附近與敵發(fā)生激戰(zhàn)。他們且戰(zhàn)且撤,最后彈盡糧絕,被步步逼退到潭邊。為了不被活捉受辱,18勇士懷抱鋼槍從石壁上縱身跳入潭中,壯烈犧牲。鮮血迅速漫開整個青龍?zhí)?,又沿著溪水順流而下…?/p>

  此后,青龍?zhí)侗桓慕屑t軍潭。

  為何要抱著鋼槍?王學(xué)廣告訴記者,一是不讓武器落入敵手,二是為了迅速下沉。可見,勇士是懷著必死的決心的!

  在母瑞山第二高峰馬鞍嶺,也上演了另一場壯烈的戰(zhàn)斗。崔開勇介紹,1932年秋,為了掩護紅軍主力撤退,娘子軍連的8名女戰(zhàn)士留下斷后。她們多次打退敵人的進攻。子彈打完了,就用槍托、石頭、木棒與敵人搏斗,全部流盡了最后一滴血。

  帶領(lǐng)紅軍主力突圍到山下的師長王文宇被捕后慘遭殺害。

  這樣的慘烈不僅僅屬于戰(zhàn)死者,對于幸存者何嘗不是強烈而長久的心靈沖擊?

  笑笑笑,笑聲發(fā)自瘦弱胸腔

  “悠揚的笛聲,是一條載滿憧憬的小船?!边@是為雕塑《艱苦歲月》寫下的詩句。

  一位老戰(zhàn)士吹著笛子,一位年輕的戰(zhàn)士伏在他的腿上,眼望前方,充滿了向往。走進母瑞山革命根據(jù)地紀念園里,看到著名雕塑家潘鶴的這一作品,心中陡然升起一種溫暖的感覺。

  眼前這一場景把我們帶入了78年前的母瑞山。仿佛可以看到,夕陽下,瓊蘇政府秘書長王業(yè)熹正背靠大樹,手拿用竹管自制的笛子,吹起清脆悠揚的樂音。伴著這笛聲,馮白駒和大家唱起了海南戲,而戰(zhàn)士們,有的用竹棍敲著椰殼碗或身邊石塊,有的在幫腔和唱,有的在跳舞———革命的樂觀曲在20多個堅強的生命中奏響。

  為什么到處都是革命菜?因為它的花飛到哪就能長到哪!革命人就像革命菜,在哪里都能落地生根,開花結(jié)果。

  沒有吃的,便就地取材,野果、野芭蕉、百花菜、革命菜,漫山遍野都是蔬菜基地;

  沒有穿的,便用樹葉織出“盔甲”和“百葉裙”,遮擋出人的尊嚴;

  沒有蓋的,便烤熱芭蕉葉,既當席子又當被;

  沒有食鹽,便用粽葉燒成灰。雖然沒有鹽的功能,但好歹有鹽的味道;

  頭發(fā)長了,便躺到地上,將之放在樹根上用刀斬短;

  臺風(fēng)來了,躲無處躲,人們便在雨中抱在一起互相溫暖……

  已經(jīng)派4批人下山了,但還沒有一點回音。艱難困苦中,人們沒有絕望,而從那些瘦弱的胸腔中,甚至還發(fā)出了爽朗的笑聲。

  當徹底斷糧時,王業(yè)熹說:“母瑞山這么多樹葉野草,還能餓死人?魯賓遜飄流在荒島上,也沒有誰給他糧食呀?”一席話,說得大家哈哈大笑。

  符明經(jīng)不會唱戲,但也被拉上“臺”去,只好南腔北調(diào)亂吼一陣,惹得大家大笑一場。

  馮白駒還給大家講故事,說笑話。他幽默地對大家說:“敵人把我們關(guān)進了母瑞山這座煉丹爐里,我們都像孫大圣一樣,煉就金睛火眼、鋼筋鐵骨,待日后沖破煉丹爐,我們就更神通廣大了?!贝蠹叶紩牡匦α恕?/p>

  馮白駒長女馮爾超告訴記者,在那8個多月里,20多人中,只有他父親沒有病倒過,這可能與他的樂觀精神有關(guān)。

  母瑞山上開滿了杜鵑花、山稔花、金銀花、木棉花、扶?;ê鸵恍┎恢囊盎?,鳥兒在枝頭跳躍鳴唱,1933年的春天來了!4月初,馮白駒組織這支25人的隊伍,經(jīng)過三天三夜的晝伏夜行,終于回到他的家鄉(xiāng)瓊山縣長泰村,回到了母親的懷抱。在母瑞山保存的革命火種,很快又熊熊燃燒起來!

  瓊崖革命23年紅旗不倒,母瑞山這8個多月的堅守至為關(guān)鍵?!按_切地說,紅旗不倒主要指的就是這一段。”省委黨史研究室原主任邢詒孔這樣評價。

  這里掩埋著200多具紅軍戰(zhàn)士尸體

  尋找棺材溝

  “就是它了!”母瑞山革命根據(jù)地紀念園園長王學(xué)廣指著一塊大石壁興奮地大叫。盡管他前一天已事先踩過點,但6月14日,當再次來到棺材溝時,他還是難掩激動。

  棺材溝位于母瑞山中,是個和瓊崖紅軍有密切關(guān)系的革命遺址。同行的定安縣委黨史研究室主任、副研究員崔開勇告訴記者,1932至1933年間,國民黨對瓊崖蘇區(qū)進行第二次“圍剿”,有200多位紅軍戰(zhàn)士在這一帶獻出了生命。

  盡管史料中多次提到這一地點,但多年來,有關(guān)部門從未將之列入革命遺址并探查過它。崔開勇說,他在定安從事黨史研究工作20多年了,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棺材溝。這一次的發(fā)現(xiàn),為母瑞山革命根據(jù)地又增加了一個遺址,通過它,可以幫助人們更深刻地了解到當年紅軍所經(jīng)歷的那段艱苦歲月,意義重大。

  采訪前,記者聯(lián)系定安縣委黨史研究室,提出希望探訪這一遺址。為了找到它,王學(xué)廣一連打了十幾個電話,詢問或走訪了30多人,并通過實地探查,才最終認定了棺材溝的確切地點。它就位于現(xiàn)中瑞農(nóng)場合山2隊6段的膠林中。

  在翰林鎮(zhèn)至中瑞農(nóng)場的公路邊,沿著一條小路上山,行走約1公里,便來到了棺材溝。山很陡,爬到一半時,一行人便氣喘噓噓,停下來休息。而73歲的王學(xué)廣卻健步如飛,把我們拉在三四十米開外。崔開勇笑著對他喊道:“別走太快,有‘紅軍’掉隊了!”

  這時,有人拿來樹枝當拐杖;有人說好像被毛毛蟲咬了,身上奇癢;更有人驚呼被山螞蟥叮上了。

  到達目的地后,發(fā)現(xiàn)棺材溝果然名副其實。長長的山溝很像一口棺材,沿西北———東南方向靜靜地“安放”著,溝水也沿著相同的方向一直流下山。不過,現(xiàn)在的溝水很小很小,到半山腰就斷流了。棺材溝里種滿了橡膠。膠林的主人、中瑞農(nóng)場85歲的老職工陳仁傳告訴記者,十幾年前,這條溝可是常年有流水聲的,而在70多年前,這里更是一片原始森林。

  抬頭一望,棺材溝的一邊長滿了野芭蕉,約有上百棵??梢韵胂?,當年的野芭蕉更加茂密。棺材溝的西北頭,有一個小潭,水僅沒過腳踝。潭里有火柴棍般小的魚,幾乎全身透明,正自在地游來游去。

  棺材溝的中間地帶,是一塊石壁,寬約3米,長約5米。同行者中有人開始暢想:紅軍當年一定坐在石壁上開過會、聊過天。有人應(yīng)和:“要在這光滑的石壁上放一張地圖,看起來多舒服!”

  下山后,我們走訪了附近的苗族村莊中瑞農(nóng)場馬郎田村。59歲的農(nóng)民蔣德光說,很多年前,村里的人經(jīng)常到棺材溝打獵,那里有個小水潭,還有一塊很光滑的大石壁。這一描述和我們所看到的十分吻合。

  陳仁傳也告訴我們,1997年,他在挖膠林環(huán)山行時,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些陶瓷制的勺子和碗,碗里畫有花或魚的圖案,呈藍色。在水潭的石縫間還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土罐,罐底有燒黑的痕跡,保存完好。據(jù)此,他當時還跟兒媳婦分析,這里以前可能有人居住過??上]想到這些人就是紅軍,否則他也不會把那些碗具當成垃圾又埋到地下。

  王學(xué)廣說,這兩個發(fā)現(xiàn)形成了一個證據(jù)鏈,基本上可以判斷這里就是黨史材料上所說的棺材溝。過些時候,他要再來這里,想辦法把地底下的碗具挖掘出來,放到紀念園里展覽。

  崔開勇告訴記者,早在1928年1月,定安縣委奉瓊崖特委指示,就首先來到棺材溝開辟根據(jù)地。3月,才到母瑞山腹地滑溝蓋茅草房。再后來,滑溝成了中共瓊崖黨政軍三大機關(guān)的駐地?;瑴媳粐顸h稱為瓊崖共產(chǎn)黨的“大窩”,而這個“大窩”的起點就是棺材溝。

(編輯:謝軍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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